吳阿嬤大概是我剛到聯合醫院工作時就開始照顧的老病人,想想也有五六年了,慢慢地她的兒子媳婦們也都變成我的病人。今天大兒子到我門診拿藥,順口就問起了阿嬤。
「阿嬤最近身體還好嗎?」
「我媽上週一過世了⋯⋯」
「⋯⋯那走得還安詳嗎?」
「睡夢中走的,沒什麼痛苦。」
其實最近一年阿嬤的身體愈來愈虛弱,我和她的家人們心中也有個底:愈來愈頻繁地進出醫院,在不同科別流轉,真是辛苦她了,至少走的過程不會太痛苦,可以好好休息了。
我想起了一個多月前值專責病房時往生的那位阿嬤,因為隔離的緣故,家屬不能隨侍在側,連見她最後一面也無法,只能在嘶嘶作響的氧氣面罩與氣急敗壞的監測器警示聲中掙扎地嚥下最後一口氣。在這之前,看到日本新聞所謂的「孤獨死」時,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但那天晚上在宣告病人死亡、安排後續遺體處理時,我確確實實地感受到那份巨大的孤獨與恐懼,不僅是死者,還有她的家人,那必定是一輩子的遺憾與傷痛啊!
生命的衰敗與凋亡大概是自古至今不變的定律,說要坦然接受卻又談何容易,或許醫院就是最好的修練場,希望再過幾年我可以更加釋然。